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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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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瑜被趙朔一路帶到之前放河燈的湖面上, 她腳下正是先前看到的那艘畫舫。

窗外絲竹灌耳,甲板上,伶妓被男人們擁摟著, 唱著靡靡之音, 仿佛要夜夜笙歌。

上次見到時並沒有這番熱鬧,今日怎麽這樣露.骨。

很快, 她就找到原因了。

趙朔卻在這個時候走過來,把她口中的布料小心翼翼摘下,見江瑜還算老實,並沒有大喊大叫, 他輕輕笑了一聲, 把她身後的繩子也給解開了。

江瑜盯著他,下意識往後退,兩只小手暗暗滲出密汗來。

趙朔站在她面前,低沈鳳目居高臨下打量她的臉,又往前走兩步,把她拉進懷裏溫聲問:“歲歲,只是三年沒見, 為什麽這樣怕我?”

江瑜掌心按到身後的木板上, 沒有回答他。

她剛剛瞧見了言溫松在畫舫對面的湖中涼亭上,她不會相信今晚發生的事情是個巧合。什麽店鋪鬧事之人, 想來都是趙朔安排的。

趙朔把她綁到這裏究竟是想做什麽?

不管他要做什麽, 她必須盡快離開這個畫舫,去找言溫松。

然而她才有這個想法, 便聽見趙朔冷笑道:“今晚他會自顧不暇, 怕是沒時間來救你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江瑜驚愕地望著他, 心裏在一瞬間冒出各種不好的念頭, 急道:“你對他做了什麽?”

“沒什麽,讓人在他酒水裏下了點藥而已。”趙朔不喜歡看見她害怕的臉,總會叫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,他捏住江瑜下巴,微微用力,像是在警告。

江瑜疼得輕輕蹙起眉,趙朔才松手。

“你給他下了什麽藥?”江瑜快速拉住他衣袖,緊張問。

趙朔反扣住江瑜的手腕,極具侵略性的視線從她驚慌失措的小臉上掃過,而後是胸口,在稍微隆起的腹部前停頓下,須臾,他臉色瞬間黑沈下去。

他將手按在江瑜的肚子上,江瑜嚇得緩緩蹲下身體,想要找間隙逃離,趙朔卻突然拉起她扔到旁邊的榻上。

江瑜脊背猛然撞到只鋪了一層薄綢的榻板,吃痛地喊了一聲,下意識去護住肚子裏的孩子。

趙朔有些失控,將她兩只手死死按住,沈聲失笑:“你居然有了他的孩子。”

那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些咬牙切齒。

江瑜身體忍不住發顫,偏過頭,嚇得不敢去看趙朔的眼睛,她忽然喊了一聲,預料之內,趙朔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,江瑜一急,趁機咬住他掌心,在對方疼得縮回手時,起身跑下床,往門邊而去。

她要去找言溫松,告訴他酒水有問題。

可惜江瑜才跑到門邊,又被趙朔抓住,他把她關了起來,這次連窗戶也從外面封住。

屋內有幾盞顫巍巍搖曳的燭火,那種窒息的沈悶讓她頃刻間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軟禁她的芙蓉苑,江瑜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,想起了一些灰暗往事。她漂亮的瞳眸漸漸蓄起一層委屈又憤怒的水霧。

趙朔默了默,卻絲毫沒有要憐憫她的意思,他攥住江瑜的手,一點一點將她的外衣挑開,又將裏面的中衣也掀了起來,這樣的事情他做過無數遍,這會兒竟也十分熟稔。

應該說,上一世的趙朔對江瑜身體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,她就如一只被縛住雙翅的幼鳥,任他宰割。

江瑜低低嗚咽著,臉上滑落屈辱又難堪的淚水。

趙朔到底是沒有揭開她最裏面的小衣,隔著一層薄薄的絲綢料子,他將手按在江瑜微微隆起的小腹上,而後緩緩蜷起手指,似乎想要將這個孩子給掏出來。

江瑜嚇得啜泣出聲音,因為她知道趙朔確實幹得出這種事。他討厭言溫松,一定不會讓他的孩子活下來。

江瑜哭著,目光因為無助也染上了哀求,她搖著腦袋求他,“趙朔,不要,不要傷害他……”

趙朔將她臉上的淚水慢慢擦盡,等她不哭了,重新將她的衣衫穿好,江瑜以為他肯放過了這個孩子,心裏微微松口氣。

她看見趙朔招了個衣著輕薄的女子進來,隨著那名女子出現在門口,江瑜無可避免聞見一股子刺鼻的香粉味,而像這樣的味道,滿甲板都是。

“熬一碗墮胎藥過來。”趙朔冷冷吩咐。

那女子楞了下,隨之餘光往江瑜那邊望了眼,討好地應了一聲,趙朔給了她一錠賞錢,女子方滿意離去。

他回頭時,江瑜已經慘白著臉跌坐在地板上,她驚恐地望著趙朔,望著讓他恐懼到骨子裏的男人,望著他一點點走近,她整個人如墜冰窟,雙腿也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。

“你別過來!”江瑜忽然大吼,哆嗦著身體,眼底是滿滿的戒備。

涼亭中正在喝酒的言溫松仿佛聽到了一抹熟悉的聲音,他指尖驀地頓了下,對面正邀他舉杯的戶部尚書徐朗問了句:“言大人可是覺得這酒水味道欠佳?”

言溫松笑了笑,道:“下官酒量有限,怕得緩一緩再喝。”

“那也行,”徐朗指著面前的畫舫說:“全京城所有的花魁都在上面,不如讓她們先給言大人跳舞助助興。”

言溫松也望了過去,甲板上鶯燕成群,濃郁的香味從裏面飄過來,他皺了下眉頭,本想拒絕的,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適才的異樣,改口道:“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

趙朔視線從封死的窗戶掃過,冷嗤:“再過片刻,本王就讓你親眼看著他如何與這些女子顛.鸞倒鳳,不出明日,他便聲名狼藉。”

江瑜淚目盈盈,慌忙害怕地拉住他袍擺,跪求道:“不要,你放過他,求你放過他。”

“放過他,誰放過我?”趙朔蹲下身體,端詳她哭紅的臉,問了一句,“歲歲,你可曾憐憫過我半分?”

江瑜楞了楞,不明所以地望著他。

趙朔這是在……

委屈?

這怎麽可能?

他肯定是有什麽陰謀。

“你讓我放過他也行,但是……”趙朔半瞇起冷冽的眸子,面無表情道:“我要你同我一起離開京城,這輩子都不再見言溫松。”

江瑜僵住身體,濃密的睫羽緩緩垂下,安靜著不說話。

趙朔冷笑,起身要走,江瑜卻忽然叫住他,面色蒼白地說:“我答應你,只要你放過他。”

“晚了,藥已經下了。”他說著開門往外走。

江瑜反應過來,猛地拿起身後的瓷瓶往門口扔去,氣得渾身顫抖:“趙朔,你這個瘋子!”

門被關住,瓷瓶砸到了門板上,涼亭中的言溫松有些心神不寧地顫了顫眼瞼,目光落在手中的杯盞上。

江瑜試著去拍窗戶,卻沒有人回應她,她兩只掌心已經拍紅了,又麻又疼。

她視線快速掃過四周,倏而瞥見床底下露出小半截木棍,剛準備彎腰去拿,門口響起了開鎖聲,緊接著,趙朔端著藥從外面走進來。

江瑜步步後退,直到後背貼上了窗戶。趙朔也走到了她面前,她嚇得雙腿一軟,身體搖搖欲墜般跌坐下去。

“趙朔,我不想喝這個,”江瑜抱住他的腿,央央哭求,“別讓我喝這個,我求求你了。”

她以前只要這樣哭,趙朔便會一次次妥協心軟,然而這回,他眼裏似乎只剩下冷淡。

“你就這麽喜歡他。”趙朔蹲下身,掐住她下巴,將藥往她口中灌。

江瑜搖著腦袋去拍他的手,然而藥碗卻紋絲未動,被趙朔穩穩握在掌心。

“既然如此,歲歲,你別怪我,等以後我再還你一個孩子。”他說著強硬地捏開江瑜的口腔,她竭力閉緊嘴巴,將腦袋往另一側扭去,可很快又被趙朔大力掰回來,苦澀的藥汁就那樣快速灌進了喉嚨。

江瑜被嗆得連連咳嗽,眼眶濕紅,她努力將口中的藥汁吐出來,趙朔卻再次捏住她下頜骨繼續往裏灌,江瑜只得被迫地仰起腦袋,難受得她開始反胃起來,連帶著趙朔的袍擺上也都被她吐了一些。

碗中的藥汁已然見底,江瑜喝一半吐一半,她緊張地去看自己的肚子,又快速趴在地上幹嘔。

她必須把湯藥吐出去。

必須全部吐出去。

趙朔卻在這時候冷冰開口:“乞巧節那天你與他在玉清湖上泛舟,現在還覺得玉清湖好看嗎?”

江瑜沒有吭聲。

趙朔看了看身上被弄臟的地方,讓人拿了件衣袍過來,他默了一瞬,看了眼還在催吐的江瑜,又讓對方準備一件女子的羅裙和面紗。

他知道,畫舫上只有伶妓穿的霓裳,薄薄的一層料子,欲遮還露。

上一世,趙朔好幾次哄著江瑜穿給他看,江瑜因為羞臊不肯穿,他又喜歡寵她,只要不出院子,什麽都由著她慣著她,但這一世,趙朔偏偏想讓她穿給自己看。

他還要言溫松一會兒一起看,看著他怎麽讓江瑜在自己身下承歡,叫出聲來,看著自己拼命喜歡的人被人搶走是什麽滋味。

江瑜發現自己怎麽也吐不出來,她崩潰地抱著腦袋坐在窗邊痛哭,又一聲一聲抽泣,脖頸上的筋脈哭得清晰可見。

趙朔為什麽要這樣對她?

她明明不欠他的啊。

他為什麽就不能放過她……

他已經毀了她一世,為什麽還要再毀了她第二世……

江瑜雙肩止不住發顫,淚珠將袖口的料子快速染濕,她薔薇似的面容上已是一片泥濘濕滑。

趙朔接過女子拿來的伶妓羅裙和自己的衣袍,把江瑜那件扔在榻上,淡淡道:“把它換上,一會兒我帶你去看他。”

江瑜沒動,眼睛也沒有擡,就那麽呆滯滯盯著腳下的地板。

趙朔勾了下唇角,“或者我幫你穿。”

他要過去拿,江瑜趕緊將衣服搶走,低著頭讓他出去,聲音在顫,小臂也在顫,依稀能聽見淺淺的抽泣聲。

她總是這樣愛哭,哭得他每次都心軟,心軟之後便舍不得兇她,舍不得說一點重話,前世而來的習慣讓趙朔心口鈍鈍疼著,可是只一瞬,他臉上又恢覆了慣有的平靜。

“衣服你不會穿,我讓人過來教你。”

趙朔轉身走了出去。

江瑜緊張地盯著門口,而後將衣服扔回榻上,她快速彎下腰,將床底下的木棍掏出來,打算不管不顧砸爛窗戶逃離,卻在這時候,門口傳來三下敲門聲。

——是之前那名濃妝艷抹的女子。

江瑜迅速將木棍放回去。

那名女子推開門,扭著腰跨款款走進來,江瑜目光一下子落在她胸口的白嫩玉脯上,那姣好的輪廓勾得人忍不住遐想,她趕緊瞥過臉。

“喲,還臉紅了,”女子娉娉裊裊地走近她,俯下身,拿起江瑜扔在榻上的衣裳,道:“若不是容公子過來,這麽好的料子我可舍不得給你用。”

江瑜避開她伸來的手,說了句,“我自己會穿,你出去。”

女子挑了挑眉,意外道:“那行,我在門口等你。”

她說罷撇撇嘴,轉身欲走,江瑜卻猛然撿起床底的木棍,舉起來,劈向女子後頸,女子茫然轉身,在江瑜忐忑的目光中,軟軟倒了下去。

江瑜緊張地探了探她的呼吸,發現只是暈過去,心裏稍稍松口氣。

趙朔現在應該去其他房間換衣服了,她得在他出來之前從這裏逃出去。

砸窗的聲音太大,容易提前引來趙朔,她想了想,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法子。轉而又掃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,如果就這樣跑出去,怕是人還沒到甲板上就已經被趙朔發現了,也不行。

江瑜忍住刺鼻的香粉味,快速將女子身上的衣服脫下來,給自己換上,又在女子拿來的衣服裏,尋到趙朔特意給她準備的面紗帶好。

她望著自己已經臟掉的衣衫,慌慌張張給女子穿上,再將她拖到床榻與窗戶的間隙內,只露出下半身的裙擺。

做好這一切,江瑜舉起木棍走到門後,伺機而動。

即便腦中有了計劃,她依舊忐忑萬分,趙朔在軍營中混過那麽些年,身手敏捷,如今她卻要與他動手,所賭的,不過是趙朔興許還在乎她的情誼。

江瑜深吸一口氣,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,須臾,她咬咬牙,假裝痛苦地尖叫一聲。

剛剛換好衣袍出來的趙朔,聞見對面房間內江瑜不正常的聲音,臉色一變,立馬推門而入,床榻後面正躺著生死不知的‘江瑜’。

趙朔快步跑過去,卻忽聽身後傳來迅疾的破空聲,一根木棍橫空劈來,他下意識,閃身避開。

木棍扔出去後,江瑜便快速往外跑,她跌跌撞撞地,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,再踏上甲板的剎那,她毫不猶豫地沖到船邊,落入水中。

她沒有看到,甲板上趙朔驚慌失措的臉。

他也跟著跳了下去。

“舞已賞完,不如接著喝酒。”徐朗讓丫鬟悄悄將摻了藥的酒水送上來,給言溫松倒了一杯。

言溫松眸色晦暗,不動聲色伸手拿起來,徐朗也裝模作樣地舉起酒杯,餘光一直註視著他,然而就在他仰頭要喝的重要關口,忽聽對面畫舫上撲通一聲,有人喊落水了。

言溫松迅速放下酒杯,起身躍入湖水。

甲板上瞬間擠滿了人,看著湖裏的三個人,涼亭與畫舫之間的距離並不遠,言溫松很快就看清了女子的臉,竟是江瑜,隨後,她又瞧見對方身後跟來的趙朔,心中對眼前的場景已有思量。

他漆眸深處翻湧起入骨的冰冷。

江瑜也看見了言溫松,努力想讓自己往那邊靠近,然而她並不會游泳,雙臂在湖面上緊張地撲騰著,身體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沈。

又沈了一些。

江瑜腦袋已經埋入大半,冰冷的湖水灌入她的口腔,使得她無法順利呼吸,耳朵裏盡是積水的聲音,嗡嗡嗡的,讓她無法再去思考。

湖水裏一片漆黑,江瑜只剩下一只手還在水面上。

趙朔拼命往前游,就要抓到了,差一點點就要抓到他的歲歲了,江瑜的手徹底沈了下去,他緊張地迅速往下游,卻聽見湖面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水聲,言溫松已經拖著江瑜浮出水面,帶著她一起往涼亭方向游去。

江瑜被拖上岸的剎那,言溫松忙將身上的外衫脫下來罩住她幾乎赤。裸的身體,他伸出指尖,急切地按上她的人中。

終於,江瑜在片刻後猛地吐了口水出來,眼睫輕顫,她緩緩睜開了眼睛,剛好看見言溫松松口氣的模樣,她也笑了一下,可笑意還未來得及收起,便瞧見上岸的趙朔,他一聲玄色衣袍緊緊裹著高大的身軀,竟意外有幾分狼狽。

江瑜很快瞥過眼睛,她將兩只小手摟到言溫松脖頸上,緊緊地,臉頰也貼了過去,蹭了蹭他,小聲說想回去。

言溫松笑著應了一聲,將她緩緩抱起來,經過趙朔時,腳步頓了頓,他涼冷的視線掃了對方一眼,才抱人進入馬車。

趙朔摸了摸手上的指環,看著兩人離開,面無表情。

由兩名同來的皂吏在前面驅馬,馬車便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言府。

寶瓶瞧見兩人,先是楞了一下,接著面上露出顯而易見的喜色,道:“冬子剛去大理寺尋二爺了。”

她說罷趕忙吩咐人將他追回來,又讓人去廚房燒熱水,她則快速進屋找了兩件幹凈的衣衫拿過來給江瑜同言溫松換上。

江瑜卻在穿好衣服後,慌張地拉住言溫松的手,顫著聲音道:“你快看看孩子有沒有事,趙朔給我喝了湯藥。”

他聞言面色一沈,輕輕將指尖探上江瑜的脈搏,她忐忑地等待結果,眼眶微微泛紅,呼吸也禁不住放輕了。

“孩子沒事。”言溫松半晌收回手說。

江瑜怔了怔,反應過來後,她將小手緩緩按在自己的肚子上,吸了吸鼻子。

那,那趙朔給他喝的是什麽?

她問了出來。

言溫松卻沒有回答,如果沒猜錯的話,多半應該是某種補胎的藥物,但他並不想讓江瑜知道,即便是趙朔故意虛驚一場的心軟亦或手下留情。

他要小夫人徹徹底底對這個人厭惡、害怕、失望……

江瑜便沒再問了,只要孩子沒事就行,剛剛經歷那麽一通驚嚇,又被涼冷的湖水泡過,她這會兒腿還有些軟,江瑜不舒服地伸手在膝蓋附近揉了揉,好讓血液暢通一些。

言溫松看見她笨拙的動作,坐在她邊上,把人從後面圈入滾燙的懷中,將指尖按上膝蓋上的穴位,有規律地輕輕揉按起來,江瑜沒一會兒就感覺很舒服,她便乖乖窩在他懷裏,由言溫松繼續伺候著,眼睛也舒服地瞇了起來。

約莫一刻鐘多些的時間,廚房的水燒好了,丫鬟們將熱水兌好倒進浴桶,輕輕關上門出去了。

江瑜被言溫松伺候得微微犯起困,就連表情也怏怏的,不想動。

言溫松道:“頭發濕了,還是要洗的。”

江瑜將腦袋趴在他肩膀上,聽話地嗯了一聲,卻沒有動,她一雙眼皮半耷拉著,似要睡著了。

言溫松只好一邊摟著她,一邊去解她身上的軟衫,許是真的困了,亦或被趙朔嚇到了,江瑜今晚竟十分乖巧,言溫松解她衣服時也沒有哼哼唧唧或者反抗,只在褪到裏間的小褲時稍微並攏了下膝蓋,很快,又在言溫松的指尖下聽話地分開,她雖困著,臉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浮起一層淡淡的粉。

言溫松把人抱起來,輕輕放到浴桶邊緣靠著,而後拿過一旁的帕子濕了水,慢條斯理替她擦拭。江瑜起先還有些知覺,不過一小會,人就已經真的睡著了。

言溫松將江瑜擦洗幹凈,又給她穿好寢衣放到榻上,他自己才簡單清洗了下。

晚間,他在書房聽冬子稟告今天遇到的事情,冬子一句不落同他說了,與言溫松設想的差不多。

店鋪鬧事人是提前收了錢才特意演這麽一出,目的就是把深居內院的江瑜引出來,至於為什麽挑選今日,言溫松聯想到戶部尚書徐朗的異樣,心中有了盤算。

那杯酒水他沒喝,但稍微想一想就知裏面有問題,徐朗素來與自己在朝堂上不對付,從他這裏拉不到關系通融,便只能用下作手段威脅了,等他把那杯酒水喝完,徐朗便會拿著他的醜聞與他談條件,或者直接稟去趙和那邊,換個人處理此案。

言溫松想到趙朔當初把兵權上交得那麽幹脆,又在他面前扮深情是為了江瑜,只是想膈應自己。他看似已然無權無勢,實則狡兔三窟。

——戶部早已私下投靠了他。

除此之外,他還有梁王這個後盾,而梁王手裏握著嶺南的兵權。

一個皇子,一旦有了兵權與財力,必然會引來趙和的忌憚。也就難怪,趙和當初要一錘定音清楣案背後指使者是趙朔,就算他不上交兵權,也會因為暗害五皇子與太子失去聲望,趙和便更可以當著百官的面逼他交回兵權,然而趙朔很聰明,在皇帝給他落罪前自動交了,為了皇家體面,趙和也適可而止,讓清楣繼續做替罪羊。

——在朝堂這個地方,在趙和的地盤上,一切真相只能為皇權服務。

恰如當年孫知孝的文字獄。

趙和掌權一天,這個案子就翻不了,言溫松的思緒漸漸回歸到太子與幾位皇子身上。

半晌,他又擡眸打量一眼冬子,目光在他右臂的傷口處稍作停留,從桌案下的暗格裏拿出一個兩指寬的玉瓷瓶,裏面有他配置的傷藥,遞過去。

冬子忙不疊接過來,臉上露出笑意。

言溫松道:“這幾日將徐府盯緊了,可能要有大動靜。”

僅僅是李敏才落馬還不夠,拔出蘿蔔帶出泥,他要他身後的人一起落馬。

冬子將藥揣進懷裏,恭敬地應了聲,而後欠身退出去。

他路過廊檐下的鳥籠時,高興地逗了逗裏面打盹的烏雲,把它逗得上躥下跳,冬子這才滿意離開,他想著回去後,手臂上的傷口又可以讓春生心疼幾天了。

竟也覺得值得。

強搶民婦的案子在幾日後落定,由言溫松帶人緝拿犯人李敏才歸案,婦人丈夫則無罪釋放,言溫松又從婦人口中得知李敏才在嶺南犯的更多荒唐事,她還備了一份百人血書,原來婦人本以為不會有人接案,她就拿著這份血書去撞衙門的石獅子,左右不過一死。

言溫松見到那東西時,心中亦是愕然。

這下,連帶其父廣州府尹李洪康魚肉百姓的事情也被挖了出來。

山高皇帝遠,誠如婦人所言,嶺南實則早已民不聊生。

除了每隔幾年鬧洪災,常常顆粒無收,更是有不少官員中飽私囊,且惡意增加賦稅,搜刮民脂民膏,百姓餓死的餓死,賣兒鬻女已成唯一活路。

言溫松斟酌著將事情上奏去了趙和處,果不其然,趙和聞之大怒,勒令嚴查,至於差事最終落到誰身上,還未定論。言溫松出皇宮後,又以五皇子侍讀的身份,去了一趟東宮。

除了他,還有一人更想讓趙朔翻不了身。

不,應該說,是兩個人。

——還有一個清楣案真正的幕後指使者。

這下,有好戲看了……

言溫松微微瞇起眼睛,輕快地躍上了馬車。

而另一邊,徐朗這幾日徹底睡不著了,因為李敏才的事與妻子發生爭吵,這下老丈人也要被不孝子給拖進來,案子如果再查下去,嶺南難道要不保?

那麽多百姓無家可歸,一旦有人去查,事情根本瞞不住。

徐朗糾結著,讓人悄悄給趙朔遞了張信條,嶺南是梁王的地盤,梁王乃梁思燕之父,只要趙朔同意讓梁王出手將皇帝派去的人攔下,事情便可以有驚無險瞞住。

趙朔收到徐朗的求救信條時,臉上不見半分意外。

言溫松此舉哪裏是在對付徐朗,而是自己。

趙朔冷笑,他真以為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就能對付得了自己?言溫松手裏的權利也只在京城有點用處,出了趙和視野,能不能活著都得另說。

當初言浴峰官至首輔去嶺南查案,依舊免不了慘死在回京途中,他若接了皇帝的差事,一樣是送死。

這個徐朗也太沈不住氣了。

趙朔皺眉給他回了張信條,而後召來長隨悄悄送過去,他得先將徐朗安撫住。這一世為了提前從嶺南回來尋江瑜,事情並沒有安排妥當,他需要再拖些時日。

趙朔的眼睫顫了顫,不知為何,他心中總隱隱不安,回京後又諸事不順,難道真應了明虛說的那句話。

他氣數已盡。

這一世本來就是他同神佛求來的,然而他已經放不了手,就算真的盡了,他也要拼命搏一搏。

……總要在江瑜心中留點位置不是?

無論好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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